冰可乐要冬天喝

someday you will find me

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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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涩琪x裴珠泫

花店文学


「你还不是一样

    温暖却停在远方」


00.

  首尔今年的冬天有些异乎寻常的冷。

  年关将至,大街上的彩灯都被早早地挂了起来。

  姜涩琪哈了口白气,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缩小好整个塞进厚厚的棉服里。

  她不怎么喜欢冬天,下雪的话倒也还好,假如是这样冷冽的天气,即便是晴天,依然是灰蒙蒙的。特别是在首尔。

  口袋里手机的震响停住了她呼出的白气。

  是朴秀荣。朴秀荣是公司里平日同她交好的老板助理,年纪要比她小一点。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是老板要一束香水百合,但平日公司的绿植供应商怎样也联系不到,想到姜涩琪出来吃饭晚上还要回去加班,便托她看看能不能帮忙买一束回去。

  挂掉电话,姜涩琪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是公司旁边临街的一条巷子,但是她也确实不怎么熟悉。

  巷子里只有一家,藏在香樟树后的小花店,木制的牌子上写着店名。

  别无选择,姜涩琪便只好推了厚厚的玻璃门进去。

  店里有些昏黄的暖色调光线把这里和灰蒙蒙的傍晚下闪耀的灯红酒绿切割成了两个空间,姜涩琪没别的想法,只恍然觉得这里不像人间。

  “有人吗,买花?”姜涩琪站在门口的一小块波斯纹地毯上,抖抖一身的寒意,提了声调询问道。

  “有的,”声音从柜台后蓝色门帘传出来,进而被掀开。“请问需要什么?”

  想想应该是老板。老板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垂垂的马尾扎在脑后,店里柔和的灯光将精致的眉峰和五官揉成了湖水一样的温和。

  姜涩琪觉得是店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才让她的嘴唇干裂。

  “嗯,一束香水百合。”她只好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回应到。

  “好,请等一下。”老板言罢,扭身进了帘子里。只剩下姜涩琪和这一屋子花花草草。

  她的头脑像被什么东西抽进了什么也听不到的真空里,只有心里深埋进角落的张狂在突突地作响。

  这里安静到只有她和自己的对峙。

  “嗯....可以要一下名片吗,方便的话。”结账的时候姜涩琪向老板询问道。

  “什么?”像是没有听清,老板抬头眨了眨眼。

  “就是,以后再买花的话,可以方便一些。”姜涩琪的声越来越小,她觉着这才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心虚,不过是被老板含笑又好看的眼睛迷了眼,也该是理所应当。

  “当然可以。”老板反应过来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姜涩琪接过名片看了看,跟老板说了再见。往出走的功夫将名片上的三个字念了两遍。

  裴珠泫。


01.

  裴珠泫。

  打卡倒数的秒针敲打着忙碌的空气,发出滴滴的声响。时针“咔嚓”一声越过数字的时候,姜涩琪背起了双肩包将自己塞进了下班的人流里,一边拥挤着挤进电梯,一边念着裴珠泫的名字。

 

「你在的世界

  会不会很靠近水星」


  像是干旱的沙地里的鱼终于跃进了湖水中吐了一长串泡泡,姜涩琪出了公司的大门,耳机里放着的歌刚好滚动到这句歌词。

  好像从巨大的困斗中挣脱而出的,每一天的下班。

  但来不及思索,她就抬起脚步走向了目的地。

  “晚上好,今天也是一杯热可可和香水百合吗?”

  推开门的刚好看到裴珠泫系着棕色围裙给一盆高悬起来的铃兰浇水。裴珠泫当然也看到了她,就停了手里的工作,笑着问她。

  “对的。”姜涩琪把包放在了落地窗前的排桌上,回答到。

  当然每天都是这样的一杯带着裴珠泫味道的,足够驱散从足底升到头顶的寒意的热可可,和一束香水百合。

  当然也都是借口。

  姜涩琪从小对花花草草都没什么兴趣,既分不清也不怎么感冒,她觉得所有的花都长一个样子。

  但为了每一天都可以对裴珠泫说上一句普通的“晚上好”、一句普通的“再见”,她已经连续买了七天香水百合。就这样在裴珠泫的世界边缘,像漫无目的的游鱼在淤泥中试探徘徊。

  裴珠泫像惯常一样端着热可可走了过来,但却不太一样,因为她手里端了两杯。

  “一起吗?”裴珠泫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拉过椅子,坐在了姜涩琪旁边。

  像是心脏停跳了一拍,被突入其来的绳索拉紧又拖入深海,难以呼吸。

  “哦,好。”姜涩琪只好带着迷糊的脑子轻轻回应。

  “今天是你第七天来了吧,”裴珠泫端起杯子轻轻嘬了一口,然后扭头看着姜涩琪。“真是还从来没遇见过连续这么久来买香水百合的客人。”

  裴珠泫觉得自己还没说什么,可三两句的功夫,旁边的姜涩琪已经脸红的像落日,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可是怎么这么像小熊。

  “我说客人,叫什么名字呢?”

  “我吗?”姜涩琪像终于把话憋了出来,眨了眨眼。

  “这个地方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姜涩琪。”

  街巷里小小的路灯刚好和落日落下的时刻一同亮了起来,将店前的小马路照的通亮。

  灯光的缝隙里,姜涩琪话音刚落,却将裴珠泫含笑的眼睛看了个明白,她觉得首尔的夜里,至少今晚,是不需要月亮了。月亮又哪里有裴珠泫的眼睛好看?

  灯光的缝隙里,她听见她说。

  “我叫裴珠泫,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裴珠泫是在姜涩琪登门的第三天注意到她的。

  热可可和香水百合,下班族和落日,总是一同到来。还有这位客人,藏在棉服的帽子里,冻得通红的耳朵。

  她并不了解她,也并不知道她的工作,更不知道每天的一束香水百合去做什么用。或许送给什么人,爱人或家人,或许放在她办公桌的一角,又或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在床头同她入梦一场。

第三天,裴珠泫一边照看着花,一边看着坐在窗边处理工作的姜涩琪开始了不知道怎么来的联想,像在天空放走的一把气球,随便飞去哪里

  她开始构想她的生活。

  是想象她在拂晓时分挤进地铁,周身是昨夜浸染的百合香气,想象她在一家包子铺前驻足留下一整个清晨的困倦,想象她在那些巨大的玻璃窗后奔走工作,想象她在傍晚走进这家街巷的脚步和模样。

  生活的际遇多到数也无法数清,有人擦肩而过再未相遇,有人却因一些日常将毫不相干的人生就这样勾连在了一起。

  如此莫名而来,又如此叫裴珠泫想像留住一冬的雪一样,在它未化之前先留住它。

  客人实在有些木然,总让她觉得她在欲言又止。但是裴珠泫猜测着,赌博了这些未出口的话语抢先一步。

  抢先一步,才有了名字的简单,相逢的启齿。


  这一晚,花店的大门比寻常关的要早上许多。

  因为还有一句“等我一起下班吗?”也飘进了姜涩琪的耳朵。姜涩琪好像被女巫施了咒,只好对着裴珠泫点了点头。

  “姐姐,有吃饭吗?”和裴珠泫走出店门,姜涩琪才忽然想到一样问道。

  一顿饭,一场烟火气,一次吵闹人群中的交谈,总能在这种平常的来往中将一次相遇变为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连。

  你来我往,酒足饭饱的功夫,姜涩琪才对裴珠泫的生活知晓了个大概。

  原来这一年,已经是裴珠泫在首尔的第十年。

  裴珠泫不是首尔人,家在大邱,在十八岁那一年像许多人一样和一份录取通知书一起到了首尔。不过那时,还是想着在大学毕业后进电台做主持人的的裴珠泫。

  “大学毕业那年,失声了一阵子,莫名其妙的。反正主持人也做不成了,就和别人一起开了这家店。”

  姜涩琪这才知道,原来花店有两个老板,另一个是比裴珠泫要小两届的金艺琳,不过是因为金艺琳喜欢拿了钱跑路旅行,才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大小的具体经营都是裴珠泫在做。

  姜涩琪把自己扔在床上,眼睛陷进迷蒙的天花板的颜色里。

  她要怎么去想,十八岁的青涩的裴珠泫,站在首尔街头凝望红绿灯的裴珠泫。

  岁月带给一个人太多的同时也带走了太多。

  姜涩琪站在这一端,企图描摹那一段已不知去向的裴珠泫。

  思念或际遇的迟来总让人觉得妙不可言,又让人遗憾万千,遗憾错过了她太多太多,又感怀还好没有一生擦肩而过。当这种命中注定又心有不甘的情愫生根发芽,姜涩琪跨过了自觉缺位的数年。

  她当然无法草草几面三言两语看穿裴珠泫,却觉得自己已经融化。

  当“喜欢”的情绪伴随生活的琐碎毫无预兆溜进一个人的生命,对自己迟来的后悔就会拼命锁住一切的终结。

  姜涩琪是这样的。



02.

  在离新年只有一周的时候,金艺琳又从世界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降落回了仁川机场。

  姜涩琪仍然闲来无事造访裴珠泫的花店,不过没了那一束香水百合,而是作为客人理所当然地进了门。

  所以一来二去也就和风尘仆仆的金艺琳认识了,后者还送了一个非洲不知哪个部落的牛角做见面礼。

  当然不会是每天都到,有时她是要加班的,在公司里整宿整宿和代码作伴,办公室里只有她和手下敲打不停的键盘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种时候人的孤立总会被骤然放大,在万千吵嚷的世界里成了谁也找不到的木偶人悄然等待谢幕。

  这是叫姜涩琪想起裴珠泫的时候,想听她用淡淡的语调讲述今天遇见的客人,然后像收藏转瞬即逝的烟花一样把她的笑意框进心底。

  她好像要开始依赖裴珠泫,将感念揉成羁绊。

  于是这天傍晚,她几乎是闯一般进了店里。进店的时候,才看到金艺琳叉着腰准备挂上新年的彩灯。

  “姐姐在屋里呢。”金艺琳看到姜涩琪,朝屋里扬了扬下巴。

  "要我帮忙吗,彩灯?"姜涩琪点了点头,看着对一排彩灯愁眉不展的金艺琳询问道。

  金艺琳扭头看了她一眼,兴许觉得抓个免费壮劳力也不错,就拉了姜涩琪过来。

  等到裴珠泫闻声出来,姜涩琪已经安排好了落地窗上了小摆件。

  “嘛,想不到你还挺有一套。”金艺琳一摊坐在了椅子上。

  “嗯?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老是在店里干假期工,都熟悉了。”

  “诶,不过你大学学什么的啊,好像没听你说过。”

  “我吗?计算机。”

  计算机,是所有人都想让她读的那一个计算机,除了姜涩琪自己。

  当手中的画笔在那个短小又漫长的三个月假期里被夺走,被语言充斥,所有的价值都变成了除了价值一无所有。

  姜涩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因为她的痛苦和逆反,她一点也喜欢不起来首尔和自己的格子间,更不喜欢这种被流放在城市水泥里的感觉。

只有埋头进只有自己的世界时,好像才是自由的。又或许,这座城市除了裴珠泫其实什么也没有,轻的让人近乎无法承受。

  裴珠泫默不作声,却在姜涩琪的讲述里看到两种轨迹的分裂,自己是否已经离这种生活太远。

她和姜涩琪好像相反,自由而无拘无束,却又相同的可怕,姜涩琪的留白里放了蒙尘的画笔,她的角落里放了原本的自己。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同样交织的时间线里,姜涩琪是炙手可热的新人画家,而她在夜半静默时用声音与游魂打交道。

  想象来得轻易又如此叫人无法释然,错位了,有时会觉得人生错位了。

  但裴珠泫会想,这样遇到姜涩琪,是否也不错,她无法原谅命运的玩笑,却会觉得这样遇到姜涩琪是一种拯救。


  在整座城市都像压抑了太久的困兽一样狂欢的时候,新年才压着步子到来。

  金艺琳和裴珠泫住在一起,大概觉得两个人过新年有点无味,便提议带了姜涩琪一起。

  “要我说,姐姐可真是我这么多年见到过的难得正经到无趣的人,但是姐姐有时候真的很好笑。”金艺琳码着手里不剩的几张扑克牌吧唧吧唧了嘴。

  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裴珠泫捏着牌的骨节已经泛白了。

  姜涩琪摇摇头,觉得金艺琳活不过今晚。

  “那我呢?”姜涩琪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涩琪欧尼,半斤八两吧,最多姐姐第一你第二喽,真是没办法,谁比得我们珠泫尼。”

  “呀,金艺琳!”裴珠泫眼看着就要ic循环,咬着牙开始追着金艺琳满屋跑。

  “啧啧,承认我好看我就承认你有趣。”金艺琳一边跑一边拖着长声。

  姜涩琪被圈在中间不敢动弹,只等着两个人打累了隔着她开始互相攻击。好吧,小学生。姜涩琪也只好这么想。

  等到两个人终于住口住手,累得缩进沙发里,姜涩琪才打开放早就准备好用来熬过倒数几个小时的电影。

  电影是裴珠泫选的,口味也很裴珠泫,有些老的纯爱片。

  “啊我不行了,我倒时差。”放了一半金艺琳就拿起盖在身上的毯子准备走人。

  “椰梨呀,你时差都倒了半个月了,”姜涩琪嘟囔了一句,“才十一点,也太早了。”

  金艺琳拖着毯子回了房,裴珠泫一伸手关了客厅的灯,只留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姐姐也困了吗?”裴珠泫在姜涩琪旁边打了个哈欠,被姜涩琪一侧头捕捉到。

  “嗯,有点,昨天晚上忙着赶订单,没睡好。”

  “姐姐回去也可以。”姜涩琪想想怪不得金艺琳都困了,就想裴珠泫点了点头,“我熬夜习惯了,睡沙发就行。”

  “沙发,可以吗?不如你过来一起?”裴珠泫刚打算起身,听到姜涩琪的后话又皱了皱眉。

姜涩琪眨眨眼,闻言有些愣。那怎么个一起法呢,她听金艺琳说过裴珠泫睡眠很浅,很少跟别人一起睡。

  “呀,来不来啊姜涩琪。”裴珠泫回头看她,把眼睛笑得眯起来。

  “嗯?来啊,为什么不来。”回过神来的姜涩琪变得手忙脚乱,才匆匆跟上裴珠泫的步子。

把头枕在裴珠泫的旁边的枕头上,姜涩琪还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虚幻,太过于不真实。

  裴珠泫轻轻的呼吸声塞进空气里拉出一道裂痕,让夜晚变得如此慌乱。姜涩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被她的气息敲打。

  “烟花,姐姐,是烟花!”姜涩琪来不及去细想,就被突然炸亮的窗子引去了目光。

  姜涩琪起身,跑到窗边,开始凝望像彩虹惊乍起的首尔上空。

  裴珠泫是听到她的声音走到她身边的。

   “第十一年了诶。”

  “什么?”姜涩琪听到裴珠泫在旁边的小声叹息,扭过头去问她。

  “我是说,这是我来首尔的,将要第十一年了。”

  第十一年。十年,可以把一个人放进陌生的镜头里,让人从时间清晰的节点处向回看,模糊掉自己。

  烟花易冷,并非虚言。声量和颜色一起落下去,裴珠泫在没落的被光影割裂的房间里,看着姜涩琪带着阴影和笑意的侧脸。

  十年。第十一年,她似乎还有一些话想告诉姜涩琪。一些平白的生命里如狂风骤雨又不值一提的闲话。

  但不说又怎样呢。承认怯懦是再平常不过的成年人做法。

  “新年快乐,涩琪。”

 所有的艰涩与难忍,在唇齿的碰撞中,也都变成了一句毫不越界的“新年快乐”。

  像房间的角落里,在偷偷窃走烟花光亮的低垂鼠尾草。

  烟花是凄美的,和落日一般无二。裴珠泫总觉得。把自己最灿烂的光芒留在生命的末尾,绽放即是消逝的开始。

  可是,可是。裴珠泫想。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它去绽放。即便凄然消亡又能如何。

  “姐姐,新年快乐。”姜涩琪收回目光,回应到,      “晚安。”

  新年的狂欢在倒计时里进入末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手才在梦里虚幻时越了界,十指相扣却全然不知。

  客厅里的电视忘关掉了,电影插曲细小的声响爬进裴珠泫梦里,绕着圈子露出声音。

  “世纪末的夜晚,什么都没发生。”



3.

  姜涩琪第一次见到孙胜完,已经是二月末。冬去春来,万物将要生长的时节,藏在融化的泥土里的春天味道已经压着寒冷的结尾到来。

  这天她是照常走在去店里的路上,很远就听到了店里传出的她熟悉的笑声,旋即又变成不熟悉的女人声音。

  深蓝色的奥迪停在店门口的停车位,姜涩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那个女人的。

  她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不认识的人坐在柜台前,裴珠泫托着腮听她讲话。

  姜涩琪跟裴珠泫简单打了招呼之后就走进了里面,看到金艺琳在修枝。

  “外面什么人啊?”姜涩琪脱掉外套,坐在墙边的椅子问她。

  “和姐姐说话的人?”

  “嗯。”

  “叫孙胜完。”

  孙胜完。姜涩琪是听金艺琳讲才知道了她的来头。是裴珠泫小时候的邻居,后来上高中一家人去加拿大就分开了,最近回国才联系上。

  “算是姐姐的朋友,我也没见过但听她提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姜涩琪默不作声,把攥在手里的纸片折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里的汗把纸片沾湿,才做罢。

  自己是横插一脚的人的想法是几乎让姜涩琪泄了气。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这种思绪又怎么消磨。

  但是借着裴珠泫介绍,她和孙胜完倒就这样认识了。

  因为是久别重逢又是半个东道主,也算给孙胜完接风洗尘,四个人才一起去吃了晚饭,裴珠泫买单。

  饭桌上的谈话姜涩琪没什么分量,她也向来不是喜欢这样侃侃而谈的人。整个晚上就是金艺琳和孙胜完一句接一句。

  裴珠泫的笑声几乎要贯穿包间的房顶。

 姜涩琪是笑不出来的,理由太过明显。但明明孙胜完也不是比她和金艺琳更深的裴珠泫的什么人。

  是因为太飘散了,裴珠泫对她而言。是具象的却又能随时飘走的云,是只看到一面光亮的月球,是轻易刮过却留下痕迹的风。

  酒杯的碰撞声和谈话声混合,她才恍然明了,她根本不晓得裴珠泫的另一面,自己与她的联系,也根本不过两个月光景。

  她不是非要和孙胜完比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比。


「你在的世界

会不会很靠近水星」


  姜涩琪陷进情绪里,才真懂了这句歌词在唱什么。

  她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根本没有在裴珠泫的生活里,害怕某一天“歇业”的牌子挂在店门口,她就要彻底失去与裴珠泫的联系。

  姜涩琪是在害怕,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


  “要我说,你管她什么人,这么多年了又没跟你那个宝贝店长结婚,有什么好怕的啊姜涩琪。”朴秀荣坐在茶水间,在姜涩琪对面不紧不慢修着指甲“你脸都拉几天了,至于吗大姐。”

  “你懂个屁,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姜涩琪白了朴秀荣一眼,伸脚过去从底下踢了踢她的高跟鞋。

  “行行,我不懂,”朴秀荣干脆扔下指甲钳,瞪着姜涩琪,“那你倒是去啊,你去拉住那个孙胜完,跟她说你离我们家裴珠泫远点。你又不敢,你跟我急眼什么。”

  “天哪你要是不说你喜欢她我还以为她是你上司呢,表个白这么难吗姜大小姐。”

  白色桌子上的美式因为朴秀荣的动作震动,褐色的液体溅在桌子上滑出痕迹,两个人陷进沉默又被办公室来往的吵嚷掩盖。

  姜涩琪撇撇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咖啡痕迹又抬头看着朴秀荣。

 “你不知道,我怕她再也不理我。”

  怕她不理自己,怕她喜欢的人是孙胜完,怕她们之间离恋人永远差一点。

  姜涩琪可以什么都不怕,对着裴珠泫把心意一一说明,像对待平常的人和事。但是因为面对的人是裴珠泫,因为是裴珠泫,她忽然一步都不敢向前。

  喜欢是否是懦弱者正大光明退缩的游戏,是赌局,是一次一次的试探和放纵,是小心翼翼。

  藏在夕阳下刚要亮起街灯把路上冷冽的空气好像也照出长长的影子,姜涩琪把自己藏进具象的氧气里,低头追着自己的长影一步一步回家。

  她喜欢在下班路上想到裴珠泫的一切,翻来覆去回味记忆里有她的一切,在这段属于自己的时间里把裴珠泫也带进生活。

  朴秀荣的话忽然夹着关于裴珠泫的记忆翻涌,姜涩琪抬起头在红绿灯前站立。

  是这样的,她和裴珠泫就是这样的。

  姜涩琪转头改变了路径,沿着回去的方向把记忆重新踏过。她想要的是更近一步,不只是裴珠泫的一句晚上好一杯热可可,一声礼貌的问候。

  是早上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她的脸,感受到的她的拥抱,她的热情和脆弱。是她们可以一起创造的回忆。

  如果必须有人要为此赌博,推翻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墙,那又为什么不可以是姜涩琪。

  姜涩琪忽然发现,她的胆怯和自私,在对裴珠泫的思念面前甚至渺小到不值一提


  姜涩琪推开店门的时候裴珠泫已经穿上了外套背着包准备关灯。

  “涩琪?这么晚你来干嘛,我要下班了噢。”

  “姐姐。”

  “嗯?有事?”

  裴珠泫看到姜涩琪就放下包在柜台上,看到她被冻得泛红的脸和犹犹豫豫的神情,笑着询问。

 “有话讲。”姜涩琪是想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就讲啊。什么啊,你是要干嘛。”

  “姐姐,”姜涩琪关上门把冷气隔绝在门外,“姐姐知不知道我对你是哪种感情。”

  “什么?”裴珠泫听到姜涩琪的话突然把她的欲言又止看了明白。她在姜涩琪停顿的沉默里回味着词句,却只听到心脏的跳动。

  “不要走,也不要和孙胜完在一起。虽然就算在一起我也没办法。”

  空气凝结住把两个人呼吸的声音敲敲打打,狭小的门店里只有门外街道呼啸而过的车压过马路的声音。

  裴珠泫不知道在这里听到姜涩琪的表白是否适当,但半室的花草放出的味道又刚好,让一切的感性都刚刚好。

  似乎就要发生在这里,或者已经发生在这里。

  “呀,姜涩琪,你真的是笨蛋吗,”裴珠泫觉得,赌局到了尽头,或许是她赢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哪种感情。”

  还是这里,落日已去,街灯攀上浓密的黑暗撕出光亮。

  命运牵引着试探和放纵在两个人的呼吸声里交织,回到相遇的位置,把赌局的开头写进结尾。

  就这样又怎样,藏在三两句对峙背后的懦弱与勇敢,也会在迟钝的告白里牵扯不清,把情绪带过透明的落日,在夜里人的失控中生发最真切的情感。

  我们的迟钝与胆怯,洞察与奔赴,最后也只是你和我在对方的故事里写下自己的符号,轻轻说一句“我喜欢你”。

  而我喜欢你,就已经足够抵挡落日后的不平的夜晚。原来这样复杂又这样简单。

  “姜涩琪,那么我们今晚要不要一起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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